下半身瘫痪的男子汉脚踩“风火轮”

一天能踩15小时电车

　　陈良义，仁川镇赤岩前村人。

　　每天，他和别的工友干一样的活。不到6点钟起床，简单梳洗后，他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就在一台半成新的电车前度过，地上堆着好几麻袋的货。来料加工老板送来的货，他要一件一件加工后再送回老板那里。晚上10点的钟声敲起，他意识到该去休息了。

　　但他和别人有所不同，起床需要人扶，走路靠轮椅，大小便不能自理，腰部以下瘫痪，完全不能动弹。

　　一个44岁的大男人踩电车，用他那双根本没有知觉的脚。

　　意外摔成半身瘫痪，一家人陷入生活危机

　　陈良义以前是个水泥工，专门帮人家造房子，因为人老实、勤快，干活细致，一年下来不愁没活干。在九十年代，每天能有几十块钱的收入，日子过得也算滋润。2005年，陈良义帮一户人家拆卸三楼天花板时，脚底打滑，从三楼摔了下去。地面都是鸡蛋大小的石头，陈良义当即没了知觉。家人随即找了一辆运货的卡车将他送到缙云胪膛骨科医院。经过一系列诊断，结果是摔伤后脊椎骨断裂，伤及神经，腰部以下瘫痪。

　　在胪膛医治后，他还到过金华求医，但医生均表示，神经受损无法治愈。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花去6万元，还欠了债，陈良义就没有再去求医。“治病就花去了所有的积蓄，老婆没有收入，还有两个孩子，一家人吃饭都成了问题，我一天的药费就要30元，哪来的钱。”陈良义说。

　　陈良义下半身打了钢板，在床上躺了一年，那年，女儿8岁，儿子3岁。屋漏偏逢连夜雨，人祸改变了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，天灾更是雪上加霜。

　　一年大雪，寒冷的天气冻坏了顶楼的空心板，楼顶上的雪水慢慢往下渗，二楼的房间积了一层水，水再从二楼漏到一楼，“一开始是一点点往下滴，后来家里成了水帘洞，根本没办法住人。”陈良义指着满是污痕的墙，回忆起当时的场景，妻子卢小妹抹了把眼泪。几十平米的家，到处都在滴水，连烧个饭都得戴着斗笠，披着塑料布。两个孩子急得大哭，丈夫在床上动弹不得也束手无策，“家里没个能躲雨的地方，孩子越哭，我心里越不是滋味。”卢小妹只身到县建设局请求帮忙。县里了解到情况后，给予她住房困难补助，她再去亲戚那里借了点钱，把房子盖了瓦，一家人才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避难所。“房子不漏水，可以住了，我们一家人都不用哭了。”卢小妹边抹眼泪边笑了起来。

　　拿砖刀的手拾起绣花针，两条方凳变成了两条腿

　　在床上躺了一年多，家中“颗粒无收”，陈良义忍痛爬起来，想给家里补贴点生活费。当时流行缝手套，他就让妻子到来料加工点讨活干。但人家嫌弃他拿的活少，干得慢，不愿意交给他干。卢小妹一次拿了几麻袋的手套，再买来针，把手套分给村里其他揽不到活的阿婆们，再把制作好的手套收回来，送回加工厂。一双手套几分钱，陈良义做一天，只能赚2元。但他说：“2元也好，比没有要好。”

　　拿砖刀的手一下拾起了绣花针，这个大老爷们腼腆地笑了。“有活干就好了，哪会挑三拣四。”虽然挣的钱少，但他总是很用心，“只有把活干好了，老板才会放心地交给我，我才有赚钱的机会。”卢小妹也会帮着一起干，行情好的时候，一个月能缝200元，已经算很好了。

　　从前只需带带孩子、干干家务的卢小妹挑起了当家人的担子，迫于生计，她开始养蚕。蚕越大，吃的桑叶就越多，别人家三五个人干的活，她只能一个人干。“家里的蚕没有桑叶可以吃，我一个人实在来不及，心里急得不行。”卢小妹说。

　　陈良义就让妻子找了两条小方凳，他先坐在一条凳子上，再把另一条凳子放在前面，把一条腿挪过去，用手支撑身体到前面那条凳子上，再把另一条腿搬过来。就这样，正常人一秒钟就能完成第一个踏步动作，他要经过这么复杂的程序才能完成。利用两条小方凳，他可以走出家门，慢慢走得远了，他就想帮妻子到田头一起摘桑叶，田埂难行，他就挪慢一些。有时候山路有坡度，全靠手支撑的陈良义一下没坐稳，连人带凳摔到下面一片地里去，两只手嵌满小石子，扎满板栗外壳的刺。他只能慢慢爬，爬到凳子边上，继续前行。有时候突然下雷阵雨，他全身就会胀痛，妻子不得已只能先送他回家。看到别人有人送伞有人接送，卢小妹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　　“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，一个女人要干那么多活，我心里不好受，但每次都是帮倒忙。”陈良义说。

　　一天能赚十几元，残腿踩出新天地

　　一天，隔壁村一个来料加工老板找到陈良义，让他帮忙干一些简单的活，给他15元一天的工钱。本来只能赚2元一天的陈良义高兴坏了，而且老板答应，第二年工钱20元，以此类推，每年加五元。做到第三年，老板紧缺人手，让他试着做流水线拉条子，这个活很简单，只要控制好脚部力量就可以。但他偏偏是个双腿残废的人。爱动脑筋的陈良义想出了一个好办法。身体前倾，双腿就会承重，电车踏板就能踩下去，身体后仰，踏板就弹回来。掌握到这个窍门，陈良义慢慢尝试了别的难度的电车活，几年时间下来，他能做和别人一样难度的活。

　　“我不是用脚控制，我是用心。”陈良义一天要在电车前坐约15个小时，“人家肯交给我做已经很给面子了，我要是还拖拖拉拉就不好了。”但坐着时间久了，腰部开始酸痛，他就用一根腰带捆住受伤的脊柱骨，这样可以暂时缓解腰部下坠带来的疼痛，实在受不了的时候，就到床上或者地上躺一躺。

　　“现在，我吃药每月要2000元，老婆身体也不好，还有两个孩子在读书，为了保命，我才这么拼。要活下去总得爬起来。”自己赚一点，政府补助一点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。

　　日子虽过得清苦，好在两个孩子很争气，女儿现在磐安中学重点班，马上就要高考了，儿子在仁川初中，上学期考试全年级第一。两个孩子懂事，从不向家里要零花钱，不要求买玩具。卢小妹每次给孩子买衣服，都会买大一点，这样可以多穿几年，两个孩子也从来不嫌弃，反倒安慰妈妈：“妈妈买的我们都喜欢。”

　　14岁的儿子曾说：“妈妈，你不要嫌弃爸爸，如果没有爸爸，我们更加会被别人看不起。”女儿也在日记里写道：“我的爸爸不会走路，常常被同学嘲笑，别人有爸爸开小轿车接送，我没有，但我至少有爸爸。”